Y(P)M | One More Time 69
“格拉汉，你听我说，在取信于伯纳德这件事上我们得确定一下立场。第一，我们并非有意为之，只是聊天中偶然提起；第二，绝不是日常汇报，而是风险防范；第三，我们两个都把伯纳德当作最好的朋友。记住了吗？”
“记住了。”
“那好，你先尝试向他解释，你离得近，方便观察情势。等你取得进展我再出手，明白吗？”
“明白。”
“那好，行动！”
格拉汉挂上电话，回头。伯纳德抱着胳膊，故意冷森森地笑着。
“你都听到了？”
“过个三五天，你就告诉汉弗莱你已经成功取得我的谅解，让他行动。”
格拉汉乖巧点头。
伯纳德满意地拍拍好友的肩膀：“记着，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情报人员了。”
“是，表叔！”格拉汉做了个哭脸，试图缓和气氛，“其实我真的不是有意出卖你的，汉弗莱在聊天时总是提起你，后来你和柏莎分手，他再次出现，我才猜到他可能是在追你。我那时真的很担心你！特别是我们身边有很多朱利安那样的混蛋，汉弗莱相比之下还是个可靠的人，对吧？”
伯纳德坐到沙发上，翘起脚听他讲。
“说起来，我觉得亚当斯博士并没让我觉得是个可信的人，这样说你可能会不高兴——”
“你是如何判断的？听汉弗莱说的吗。”伯纳德冷笑到。
格拉汉咽了咽喉咙。“……是的。我想他也是关心你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你身边的人呢？他们毕竟是老同学，汉弗莱比我们要熟悉亚当斯。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！我现在明白了！不管怎样轮不到我管对不对？尤其不应该告诉汉弗莱。”
伯纳德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所以可以原谅我吗？你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，伯纳德。”
“我很想原谅你呀，”伯纳德笑到，“但你讲的和汉弗莱的三条纲领一模一样。”
“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的可靠的！”见他不是真的生气，格拉汉挺起胸膛，做了个严肃的样子。
“我问你，我和柏莎在一起的时候，汉弗莱跟你有联系吗？”见格拉汉吞吐起来，伯纳德补充说：“不要糊弄我。”
“……有。”
“哦？你都跟他讲了什么？”
“我不是有意的！我以为你们那时候还是好朋友，所以他会提起你，都是开玩笑的，比如说你跟柏莎出去玩了……之类的。”
“汉弗莱怎么说？”
“就像听了个笑话一样？‘哈哈’一下就过去了。说起来……那段时间他并没有主动问起过你诶。”
“是吗？”伯纳德不相信地冷笑了一声，“那你们都聊些什么？”
“就是一起生活琐事，什么戏剧啊、新出版的著作啊、昨天的晚餐啦……”格拉汉思考了一下，“说真的，他那段时间常常很久不挂电话，但都是念叨一些毫无关系的琐事，我想那段时间他一定很寂寞吧？”
伯纳德顿了片刻，随即想，汉弗莱寂寞不寂寞关他什么事！
“哦，对了，我建议过他出去玩玩，比如泡个酒吧之类的，但他很少去，似乎不怎么感兴趣；我又建议他看看新拍的电影，可他嗤之以鼻……说真的，咱们这位好表亲可真是难取悦啊。”
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伯纳德竟然听得有些心软。是啊，离得这么远，如果不这样，汉弗莱能有什么途径了解自己的信息呢？但他随即就反应了过来：
“格拉汉！不许你再明里暗里替汉弗莱说话！”
“我不是替他说话！我只是，只是希望你们还能做朋友。我知道汉弗莱并不是一个坏人，他只是想保护你而已……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，我希望这至少还能延续下去。”
伯纳德没有说话，他还在生气，但他确实不想跟两个朋友决裂。
格拉汉趁机试探：“我帮你糊弄他几天，让他尝尝担心的滋味？对，给他个教训！”
伯纳德未置可否，他歪头问到：“怎么样，做双面人不是很容易吧？”
“比做双面人更难的是拥有两个老板。”
彼时的伯纳德还没有想到这是职场的一种预备役，在格拉汉并非全心全意地配合下，他很是威风了一阵子，汉弗莱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，千方百计地讨好他。
慢慢地，如果伯纳德拒绝做某件事，汉弗莱连原因都不敢问，伯纳德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收敛。尚未完全步入社会的少年体会到了权力的快乐，他想起刚刚认识汉弗莱的那个夏天，他就是这样小心地察言观色的。
汉弗莱开始用有趣的东西诱惑他，比如琳琅满目的旧货市场、卷帙浩繁的书店和满街飘香的美食，伯纳德低头饱餐，无论是知识还是食物，同时兴高采烈地评头论足，等到抬起头时，往往看到汉弗莱笑着看他。
“周一出来玩吗？伦敦有灯光展。”
伯纳德差点就要说“好啊”，但他想汉弗莱今日已经得逞了，何况周一是情人节，伯纳德还不想将两人的关系提升到这个等级。
“不去。”
“可以问问为什么吗？”
“有小组活动。”
“唔——比布兰登家的牛排还重要吗？”
“我不想爽约。不信你问格拉汉。”
汉弗莱噤声了。
到了周一，同学们都成双结对地出去玩，附近各种场所全都爆满，唯有校园空荡荡，格拉汉也跟女朋友出去约会了。
伯纳德本想安静看书，可是拿起书的一刻却想到了汉弗莱。夕阳照进公寓的一刹那，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拒绝是不是不明智的。
晚一些他接到了汉弗莱的电话，对方招呼狗子叫唤两声跟他打招呼，伯纳德手痒了，汉弗莱低低地笑，笑得他心也痒痒。
“周六出去玩？早上我就过去。”
“好啊。”伯纳德答应了，其实他更想到黑索米尔去，但他可不想让汉弗莱太得意。
到了那天汉弗莱没有带狗，而且穿了新的套装，伯纳德猜当日的活动不会是公园了。
新衣服光洁板正，非常合身，很好地修饰了汉弗莱的身材，同时显得他既文雅又精神。伯纳德捏了捏他的袖口，揶揄到：“不错嘛。”
“很高兴你喜欢，我本来是为了周一准备的。”
伯纳德穿了套牛仔服，他可不觉得自惭形秽，这是非常时兴的穿搭，而且又舒适，更何况是汉弗莱不喜欢的，这让他更喜欢了。
中午汉弗莱预订了一家价格不菲的餐馆，环境和服务很配他，但伯纳德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这种派头而瞪大眼睛的小男孩了。
“牛排不错。”伯纳德大嚼。
“是很不错，可惜比我之前订的那家布兰登差远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订的。”
“周一。”
伯纳德感到抱歉了。“退了吗？”
“退不了，不过也无所谓了。”
细致地品尝完甜点，汉弗莱从提包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。
“这是周一给你准备的礼物，我留着也没什么用，你拿去看吧。”
伯纳德便知道这是本书，他很难拒绝的那种礼物。
为了弥补愧疚，伯纳德在逛街的时候趁汉弗莱不备买了份回礼，来不及包装，就让老板草草裹了张牛皮纸，放进了提袋里。
汉弗莱买了咖啡回来，伯纳德鬼笑着递给他：“你的礼物。”
“真的吗？！”汉弗莱把咖啡塞给他，兴冲冲地掏出来，拆开牛皮纸。
看到实物的一瞬间，汉弗莱的笑容凝固了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狗项圈啊。黑的给马基，棕色给阿维，很配吧？来，我帮你放进包里。”
“配不配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“谢谢你的邀请，下周我去看他们。”伯纳德笑得甜甜的，为自己小小的恶作剧感到得意。
伯纳德装得坏坏的，其实心中笑开了花。他同汉弗莱恢复了之前相见的频率，周末又都是在租住的地方或者黑索米尔度过了。
汉弗莱比他想得有分寸感，又或者是善于伪装，总之很少惹他生气了。有时候在酒吧里，伯纳德也会在无人时跟他说两句话。
“他还没放弃啊。”开始时比利这样问，后来也司空见惯，哪周没见汉弗莱露面反而要询问。
“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。”伯纳德故作冷淡地回答，好像那跟他毫无关系。他确实不知道汉弗莱去哪了，每周五汉弗莱都会来的，然后两人一起回公寓。
比利反而看出了异常，他笑嘻嘻地凑近伯纳德小声问：“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？看来努力还是有用的嘛。上周我在扫罗大街碰到一对，是你们吧？”
“谁会喜欢那个老男人啊！”伯纳德矢口否认，“又花哨又轻浮，看他比较听话才跟他出去玩玩。”
“哇哦——我们的小伯尼——”
比利的声音戛然而止，伯纳德跟他一起在回过身时看到了他们谈论的对象。
他张了张嘴想喊住对方的名字，但汉弗莱已经转身离开了。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落在阴影之中，破碎和悲伤晦暗不明。
比利无声地做了个鬼脸。“你要不要去追他？这里我看着。”
伯纳德看着黑色的铁门，良久低下头：“不用。”